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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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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7 章

秦斂這兩天手上確乎有要事要做,周舟安慰自己她感受到的“冷落”只是一種錯覺,在心裏猶豫許久,是否要將秦正松莫名其妙跑來的說教告訴他,可他人在外地,絕無可能拋下手頭上的工作回來,好像即使是說,也只徒增他的心理負擔罷了。而且,最讓周舟退縮的理由是,她怕秦斂也有同樣的想法,她閉上眼睛,還能清楚地想起來那晚,秦斂突然提出“要一個孩子”的事情。

等他回來再說吧,當面說,看他的臉色變化,周舟想,她能明白的。

周舟也暫時逃避。她也是個遇事退縮躲避的人,不過當兩個人在一樁事件中同樣作出防禦的反應後,她往往先於秦斂直面。

黑夜過去,太陽又升起來。安靜的家裏,周舟守著手機,她很希望面試過的公司能打來電話,通知她下個月去上班,也很希望秦斂能百忙之中發點音訊,但是都沒有。

她自己尋覓趣事,餵飽無處滿足的註意力。也不是全然無人問津,一直消息免打擾的人不時便有新消息。

在烤肉店和陳楚郅不太愉快的對話之後,她回家便冷靜了很多。周舟雖然不會給陳楚郅回覆,但是一條一條點開了他的消息,他說了無數對不起,滿屏放眼望去都是懺悔。

周舟看著覺得有點好笑。

“對——不——起——(鞠躬90°)我是一時被豬油蒙了腦子,說出那樣的話,我說當時完的下一秒已經直到自己錯得離譜,我深刻反省,都是我嘴上沖動,逞一時之快,懷著深深的歉意乞求原諒(再次鞠躬90°)。

“剛剛排隊買咖啡,突然隊伍裏的人都變成鴨子了,我也變成鴨子,站到了隊伍外面,怎麽都跟前面一個對不齊,急了半天,才想起來是‘對不齊鴨’。”

“請不要生氣,氣壞了的還是自己的身體,為了我實在不值得。上一條也是誠心道歉,並沒有油腔滑調之意,請罵我、揍我,不理我也可以……”

周舟想,她大學的時候才這麽幼稚。

冷靜歸冷靜,對於陳楚郅的消息,她全當沒有看見。

窩在家一整天沒有出門,越無所事事,便越覺得需要有人陪伴,心底的煩惱越需要和人傾訴,這種感覺很不好。因為暫時沒有那樣一個人。

找點事情做。還有什麽能做呢。那家小店。

隔天,周舟早上先去取車,小車已經換好輪胎,她直接開去彩虹廣場。婷婷也剛到店裏,看見周舟,便向她匯報,“老板,我已經找到新工作了,下個月月初去培訓。”

周舟點點頭,她佩服婷婷的效率,衷心祝願她:“下一份一定比現在在我這打工好。”

婷婷有些靦腆地笑了。

看了看最近的營業額,即使是清倉的價格,也依然很不像樣子,婷婷有點愧疚:“老板,即使再降價,似乎清倉也清不出去了。”

周舟看數字看到麻木,她想著那個很有希望的面試,說出了昨天在家已經下定決心的打算,“沒事,你看看這些,有喜歡的就挑幾身,就當我是幫幫我啦。”

周舟預備把喻思涵和心怡也叫著來,叫她們也挑一挑,這樣還算這些衣裳起了點作用。

婷婷道:“謝謝老板。”

兩人清點了一下存貨,還剩兩百多件衣服,這個庫存不算多,主要歸功於周舟已經一個多月不上新貨了。雖說婷婷只能做到六月底,但是房租到七月底才到期,多的衣服可以慢慢收拾,這兩天再想一想,到底怎麽處理。

說話間,婷婷接到一個電話,不知道那頭說了什麽,婷婷放下電話便跟周舟告假,語氣又無奈又焦躁,周舟道:“沒事的,你去吧。”

婷婷拿上傘走了,少一個人,驀然感覺冷氣都涼了幾分。

周舟嘆一口氣,繼續整理著店裏的衣服。工作日的人流量本就少得多,況且她現在根本不期待有人,慢悠悠放著歌,坐著手上的事,盼著時間快一點快一點地過去。

到中午,周舟在附近的披薩店打包一份披薩帶回店裏吃,飯後又在衣架附近來回走動,外面悶躁,只想在室內消食。

柔和的音樂,安靜的店鋪,本是一個簡單的午後看店小時光。但陳楚郅出現了。

周舟的視線隨著手指挑揀在掛著裙子裏翻找,忽覺玻璃門那邊有道人影,頭偏過去一看,熟悉的面孔,陳楚郅。確定過眼神,是不想見到的人。

周舟裝作沒看到,繼續慢條斯理地在存貨裏挑選。

可陳楚郅像是腳長在地上了,木頭人似的杵著不動。

周舟氣不打一出來,一個大男人在女裝店門口站著算什麽回事嘛,她轉向陳楚郅,朝他做一個“離開”的手勢。

但是陳楚郅會錯了意,把那個往外趕他的手勢理解成了叫他進來,他一手握住玻璃門的扶手便要進來,周舟趕忙快步走出去,摁著門,雙手交叉,比一個大大的“×”。

陳楚郅這回沒有再會錯意了,他有點傷心地立在原地,目光裏竟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樣子,他望著周舟,為迎合她的高度彎了腰,臉貼在玻璃門上,戚戚道:“舟舟,你還不願理我嗎?”

隔著玻璃門的聲音像是添了一層濾鏡,抑或是他本身的嗓音低沈了,舟舟並不關心,她繃著臉,在他虔誠地註視下,把門內側原本朝外掛著的“歡迎光臨”牌子翻了一個面——“歇業中”,然後她轉身,走回收銀臺,那後面藏了一只矮沙發,做下去陷在裏面,陳楚郅在門外只能看到她的半個腦袋,和腦袋上的丸子。

玻璃門並沒有上鎖,但是周舟確信他絕不會推門而入。

過了很久很久,周舟都已經忘記陳楚郅了,秦斂突然發來消息,“下午會下冰雹,出門的話一定小心點,帶把傘。”

“知道啦。”周舟還想再說什麽,順手點開加號下的拍攝,長按,從自己的臉然後移到店裏的衣服和陳設,一邊拍,一邊向秦斂邀功一樣的介紹,“秦斂,我今天一早來店裏了,好多要收拾的,這個月底——”她話沒說完,突然瞥到門邊的陳楚郅站在那裏。

糟糕,陳楚郅的位置一定入鏡了。周舟心裏慌亂,無暇查看,迅速松開手指,小心翼翼地點了左上角撤回的小箭頭,然後松下一口氣。

可惡的陳楚郅。

周舟站起來,往門那走,隔著玻璃,她不高興道:“陳楚郅,你不用上班的嗎?”

她的聲音不太大,但陳楚郅豎著耳朵聽清了,他點點頭,又搖搖頭。

周舟看不懂他的意思,但她其實並不關心,這只是驅趕人的開場白,她放大音量,“你趕緊走吧。”

陳楚郅一動不動,他愧疚但依舊有主意,臉上好像沾了灰塵,向下的嘴角有點委屈,兩天沒澆水的綠植,蔫巴中掙紮向陽,它以為的陽。

他道:“對不起,都是我有病。能不能原諒我,還跟之前一樣。”

周舟問:“哪樣?”

陳楚郅一個字也不敢說,生怕又說錯了什麽。

周舟無動於衷地看他。

他保證道:“我一個字都不會再胡說。”

他又道:“你不願意說的事,我絕不再問。”

他有點卑微:“理理我。”

周舟擡頭看玻璃門內側的上方,在思考有沒有可能掛一個遮光的簾子在這裏。

被冒犯的生氣感覺已經消下去了,她現在只是不想搭理陳陳楚郅,或者說她不曉得應該如何面對陳楚郅,他的問題咄咄逼人,叫人生氣,但她同他一起,確實不算光明正大。遑論她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否有錯,但陳楚郅一樣,他最沒有資格不諱言之。

目光瞥到外面的陽光有點暗,透過白雲的金光籠罩著大樓。周舟想起秦斂說,會下冰雹。

陳楚郅看起來並沒有裝備,左手提了一個袋子,同一家披薩店,估計就是在那裏叫他碰上的。周舟回頭望了有點狼籍的店裏,等她關了店,兩個人能遇上的機會就會少許多吧。欸。

周舟搖頭,不去理會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,她好心提醒道:“陳楚郅,要下冰雹了,趕緊走吧。”

陳楚郅側頭仰看了天空,回過頭問周舟:“你有傘嗎?”

周舟當然沒帶,但她望著他的眼睛重重點了頭,“我有。”說完她不再站在門邊,回到了收銀臺後面的小沙發上坐著。

又過去許久,外面傳來劈裏啪啦的奇怪聲音,她再探出頭往外看,太陽還在,但是顯然在下冰雹,斜著落下來打在玻璃門上,發出“噠噠”的聲音,而玻璃門外已經沒有了陳楚郅的身影。

但玻璃門外的把手上掛著一只藏青色的雨傘。

周舟楞了一下,還是走過去,門外的步行街上空無一人,一顆一顆的冰雹從天上跳下來,感覺這時候開門手一定會被打得生疼。

打開手機,果然有陳楚郅的消息,他的小笑臉,以及“真的下冰雹了”,以及一張手肘的骨頭處被砸得通紅的圖。

周舟看了若幹秒,把那句話轉發給秦斂,“真的下冰雹了。”她好像在跟自己過不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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